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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王立平讲创作《红楼梦》音乐的故事

王立平 民进网 2017-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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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作曲家、民进中央原副主席王立平曾创作出《牧羊曲》、《太阳岛上》、《大海啊,故乡》、《驼铃》等流传甚广的歌曲,而87版电视剧《红楼梦》音乐,更是在其作曲生涯上写就了辉煌的篇章。今天,就听王立平谈谈创作《红楼梦》音乐作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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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爱 · 一朝入梦终生不醒 

《红楼梦》音乐的创作对我一生来说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读《红楼梦》也有个过程,初中时读《红楼梦》,当时不太喜欢,因为没读懂,觉得太啰嗦,翻了好几页,什么大事都没发生;中间还有那么多诗词,也没看明白,我就略去不看。读《红楼梦》不像看《水浒传》那样情节紧凑,引人入胜。实际上是因为我自己年少,缺少人生的经历。后来,经历了很多人生坎坷甚至磨难,再读《红楼梦》,才发觉故事和人物虽然相隔年代久远,但依然离我们那样近切,而且一旦喜欢上了《红楼梦》,就会一朝入梦终生不醒。

相好的朋友,有的后来会疏远了,结了婚的也还有离婚的,只是没听说过谁喜欢《红楼梦》,读着读着又不喜欢了。曹雪芹笔下那个时代的人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依然牵系着我们的心,《红楼梦》书中的人物跟我们的血脉依然息息相通,不愧是我们民族文化的经典,如今依然是老百姓心尖上的宝贝。


结缘 · 自荐创作《红楼梦》音乐

我创作《红楼梦》音乐的经历有点特殊。一位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资深音乐编辑,与我经常有业务联系,告诉我说导演王扶林正在筹拍电视连续剧《红楼梦》,问我对这部戏有没有兴趣,我当时就按捺不住地说“我极有兴趣”。她把我的回应转告给了王导,并为我们约了见面时间。我几乎相当于自荐式的表态,在以前的创作中是从来没有过的。王导请了中央电视台的领导、红学家、编剧和摄制组成员一大屋子人,让我讲讲对有关《红楼梦》创作的想法,而且不限时间。其实就是考我呢。 

我讲了三个问题:第一个是我对《红楼梦》的认识,第二个是我对电视剧《红楼梦》的理解,第三个是我对电视剧《红楼梦》音乐的设想。比如我提到音乐基调是“满腔惆怅无限感慨”,是谁的惆怅与感慨?是曹雪芹的,是他笔下人物的,同时我们不仅要把它变成我们今天解读《红楼梦》人的惆怅与感慨,而且还要把它变成荧屏前观众的惆怅与感慨。音乐就是一座桥,连接曹雪芹笔下的人物、我们以及观众之间心灵沟通的桥梁。《红楼梦》不是以情节取胜,而是以情趣取胜。


艰难 · 整整一年竟没写出一个音符

过了几天,剧组告诉我说经过研究确定请我为《红楼梦》作曲。我心情非常兴奋,但兴奋了不到半天就变得沉重了,为什么呢?我突然一想,我着实干了一件胆大妄为的事。这部戏写成了当然好,若写得不好可就麻烦大了,想翻身也难了。此时最羡慕编剧、导演、演员,什么人物、干什么事、说什么话、什么结局,曹雪芹写得清清楚楚;我也很羡慕服装设计,谁穿什么衣服、什么花色、什么季节穿戴,曹雪芹写得明明白白;至于道具、布景,曹雪芹都尽有叙述。而《红楼梦》全书从头到尾没有一个音符,所以只有音乐才真正是无中生有。

歌曲不但要表达曹雪芹所要表现的内容,还要真切地表达出真情实感,既配合剧情的需要,更需唤起听众的感情共鸣,把印在纸上的诗词变成活灵活现的感人肺腑的歌曲谈何容易。当要下笔写音乐的时候才发现脑袋里白茫茫一片真干净,以致整整一年的时间里,我竟没有写出一个音符。


顿悟 · 不是低头葬花,而是昂首问天

当时在创作中遇到许多问题,版本问题、风格问题、词曲结合问题等。其中首要困难还是认知的问题。为《葬花吟》谱写歌曲,前后我居然用了一年零八九个月的时间。刚开始前几句的曲调很快就写出来了,但写着写着,我就越想越不明白,曹雪芹究竟为什么对林黛玉情有独钟,把这样深沉的、有分量的、带着浓厚感情的诗句写给了林黛玉?回过头来看看,林黛玉有那么可爱吗?个头儿不高、眼睛不大、身体不好、脾气更差、矫情、刻薄、动不动就生气哭鼻子,有许多不招人喜欢的地儿。但是为什么我们就是打心眼里同情、牵挂和向着林黛玉?

这就是文学大家曹雪芹的本事和能耐,在《红楼梦》那么多姣好的女子中,林黛玉是最聪明的一个。她是把人生、命运看得最透的一个,所以她也是最痛苦的一个。曹雪芹心系于她,最后林黛玉的逝去,这是对人生的绝望,也是对社会的绝望。尤氏姐妹、金钏等死得何等惨烈,她们却至死都没有弄明白自己是为什么死的,唯有林黛玉是最清醒的一个,最明白的一个,因而也是最痛苦的一个。黛玉葬花是曹雪芹着意的重重一笔,黛玉之死写出黛玉的悲剧,更写出了社会的悲剧,可以说《红楼梦》是写封建社会写得最深刻的一部巨著。

而《葬花吟》与《枉凝眉》一样,对整部《红楼梦》电视连续剧来说同样具有主题歌的意义和重要性。在写《葬花吟》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有抓住的东西,没有想明白就不动笔写,这是我在为《红楼梦》创作音乐时严格遵守的一条戒律。翻开的书就摆放在我的桌上天天看,经常看。有一天,我念到“天尽头,何处有香丘”,突然想到,这哪里是低头葬花,分明更是昂首问天。突然闪出了一个念头,把《葬花吟》写成一首《天问》:是林黛玉这位弱小女子对天发出的呼号、悲鸣,也是对命运的抗争和反叛。

我把三位编剧和一位红学家一道请到家里,讲了我的想法向他们求教,我一边弹奏钢琴一边把宛转深情和激越高昂的旋律唱给他们听,得到了他们一致的肯定和赞美,说,“把‘葬花’写成‘天问’,正好印证了许多红学家们认为曹雪芹在思想上受屈原影响的观点,这样解读葬花词是很独到、很有新意的、以往人们还没有这样理解的。这是一篇很好的红学论文”。我说:“这篇论文我已经写完了,就是这首《葬花吟》曲子。”其中“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反复唱了四遍,配器时我还特意加上了就像敲在人们心上一样的“咚,咚,咚咚咚咚”的沉重鼓声,此时,我才觉得终于替曹雪芹和他笔下的人物出了一口闷气。


(本文节选自《王立平:音乐创作与生活》,点击文末“阅读原文”,了解民进更多资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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