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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D l zhaokan01

作者 l 作家赵瑜

（视频新闻出来以后，晚上老奶奶的摊位生意火爆   图片来自络）

河南郑州的一个视频号博主，在夜市上发现一个96岁的老奶奶在摆摊卖饼子。一问吓了一跳，老太太老伴已经去世，三个孩子都在周口老家，她一个人在郑州闯荡。每天晚上从十二点摆摊到凌晨五点钟。已经坚持了三十年的时间。

这则视频被《人民日报》的微博发表以后，瞬间引爆，点赞超过两万，转发和评论超过三千。显然，这位励志的老奶奶已经成为正能量的代表。

（人民日报微博截图）

因为是发生在郑州的事，这么近距离，自然要说几句。

一个人不论多大年纪，只要是在不违反相关法律的情况下，辛苦劳作，自食其力，我个人觉得，这都是值得尊敬的。

是的，我用的词语是“值得尊敬”。但，我不想赞美。

要知道，一个有常识的社会，底线是，不能赞美苦难。这样的例子极多，比如，一个人的孩子丢了，他十几年如一日地去寻找自己的孩子，我们能赞美他吗？不能，因为他面对的是远大于我们日常生活的苦难。我们面对这样让人伤心的故事，只能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追问，这个社会的制度漏洞，帮助这个人寻找亲人，而不是赞美他所经历过的苦难。

同理，这位96岁了，仍然在深夜谋生的老奶奶，我们能赞美她的生活处境吗？

总会有人狡辩说，老奶奶在视频里已经说了，她深夜摆摊就是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

然而这件事情需要分两面来看。如果这位96岁的老奶奶，家里有别墅有宝马车，家财万贯，当然，这有些夸张。哪怕她家里是小康人家，夫贤子孝，她不是因为生活的苦难所迫，而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做的饼子好吃，想帮助那些喜欢吃她做的饼子的年轻人，故意卖得便宜一些，一则锻炼身体，再则是做做公益。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么，我个人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值得赞美的老太太，因为，她不是因为苦难的生活环境。

而现实则相反，郑州的这位老奶奶选择深夜卖饼子，完全是因为，经济上没有来源，三个孩子说不定还要靠她辛苦的劳作来贴补家用。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赞美老奶奶如何如何励志，我就觉得这种赞美，既廉价，又恶毒。

人民日报的微博下面，有一位网友说了一句，不该将这位老奶奶宣传成正能量。被许多正能量的网友骂惨了。

其实，我只想问一句那些正能量的网友，你们自己的奶奶，如果96岁了，你们舍得让她每天晚上12点出去摆摊，凌晨5点收摊吗？再退一步，你的六十岁的父母亲，你们舍得让他们一个人在省城这样生活吗？

那些在网络里到处找正能量的网友，大多数都是一些反人性主义者。96岁的老奶奶，不论她多么自强，身体多么好，但是，她的生活现状是这样的：一个人在郑州生活，摆的是夜摊，是十二点以后的摊。为什么呢，我猜想，还不是那个时候年轻人都收摊了，熬不住了，她才有机会赚点钱。

这很难理解吗？

在这样的老人身上找正能量，不如呼吁社会，多关注这样的老人的养老问题。

如果我们当今的社会，像这位96岁的老奶奶，老有所养，不论她是农村还是城市户口，重大疾病，国家能兜底，让他们没有生活的压力。在这样的语境下，我支持一位96岁的老太太在异乡的勤奋。因为，这个时候的劳作，不再是对保障的恐惧，而只是想要实现自己的价值。

而现实，恐怕不是这样的。

郑州是一个有温情的城市，人多，不排外，所以，才会有96岁的老奶奶这样的摊位可以谋生的机会。写这篇文字，我主要想说两件事，其一，不要赞美苦难。尤其是主流媒体，你们每一次赞美苦难，都是对社会责任的推脱。其二，对自己的老人好一些。不要一边点赞老奶奶的正能量，却一边挥霍着父母亲辛苦挣的钱。对自己的老人好一些，心疼他们付出，那么，下一次，再看到老人的苦难时，你的心至少会问一下自己，如果是我们自己的父母亲，我们还赞美他们吗？

是的，多问一下自己，这样给出的答案，才真诚。

2021，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