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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带着隐忍与疼痛

我是风铃 你我的金蔷薇 2023-07-22

(图源网络,版权归原作者)



“这园中不单是处处都有过我的车辙,有过我的车辙的地方也有过母亲的脚印。”史铁生的《我与地坛》一文中,这一句话,读来令人泪目,也让我看到在寻常的日子,母子俩凝望又相伴的深情。

史铁生的双腿残疾后,把地坛当作他避世的地方,也是他养心的地方,地坛不仅仅对于史铁生有意义,对他的母亲来说,同样有价值。地坛里,有一个对人生极度失望透顶又通过自己的定力让内心升腾起希望的儿子,史铁生常年在里面发呆、煎熬、思考。

母亲是史铁生的影子。史铁生坐着轮椅独自去地坛时,他的身后悄悄跟着母亲。史铁生经常转身,能看到母亲的背影。

有一次史铁生坐在矮树林里,树林很密集,母亲找不到儿子。母亲独自在偌大的园子里找呀找,急迫又焦灼。即便母亲走到了史铁生的身边,树木是一个巨大的屏风,遮住了母子俩。史铁生把彼时不让母亲找到自己的心境定义为倔强,后来倔强变为悔悟。史铁生想象着母亲的弱小,脚步的焦急,在空荡荡的、阔大的地坛里,变为孤零零的背影。

在大与小中,史铁生体悟了一个苦命的母亲,担心自己会出事,常年躲在儿子的身后,做到不打扰,只守望。




我在“从彼岸到此岸”里,解析过野夫的非虚构文章《江上的母亲》。赏析野夫作品:畸人刘镇西及江上的母亲。这是我看过野夫的作品中,最抓住人心的作品,也看到一个平凡的母亲,饱受的苦难,和野夫这一生寻不到母亲的无助与凄楚。野夫的文和书,是值得收藏的,我买不到乡关何处,唯有1980年代的爱情,在我的书架上成为我众多精神食粮中很耐读很有嚼头的一种。

野夫的母亲,因保持着决绝的个性,被化为右派,为不公和苦难灌注伤痕。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野夫母亲备受乱离之苦,和亲人离别又重逢,这其中的委屈与艰难,在野夫的文字间字字催泪。

20年后,野夫母亲得以平反,母亲蒙受的屈辱和伤害,找不到一个讨还的地方,就像愤怒时,一个拳头打出去,迎接自己的只有流动的空气。

母亲有了笑颜,源于一家人终于聚在屋檐下,过上了几天安生的日子。可这样平凡的日子没过多久,野夫遭遇了人生的重挫,野夫父亲身患癌症,伴随着野夫母亲的是无以复加的忧惧和痛楚。

母亲留给野夫的精神财富是一叠家史,那是母亲蘸着血泪书写的,也是一个家庭文脉的传承和难以抚平的历史褶皱。

后来,让野夫千百回痛苦,并把泪水深嵌于血液中的是母亲留下了一封遗书,“我知道我病了,我梦见我的母亲在叫我,我把你们的父亲送走了,又把平儿等回来了,我的使命终于完成了,我要找你们父亲去了——”从此,母亲不知道在江上的哪一片月光下隐入烟尘,野夫和家人的脚步连夜踏遍了沿江的土地,终究寻不回决绝的母亲。从此,母子失散,天涯海角。我在野夫散文《江上的母亲》里,寻到了世间最悲伤最残酷最断肠的情感。




我经常翻阅陕西永寿作家耿翔的《马坊书》,书中记录了上个世纪一些年月的挣扎,能从一个贫瘠的山村,一个清贫的家庭,一对简朴的父母的日常生活中,可以窥见时代的浮沉和风雨飘摇的日子,也能看到一个家庭用血泪和生命,呵护着儿女,以传统的美德,安放着自己和下一代的成长。

一个母亲在药锅、棉花、煤油灯、木梳子、布衣服、土屋里的生活境遇里,能看到一个中国乡村母亲,具体而真实的形象——把隐忍刻入生命中,把吃苦当作胎记,把勤劳当作DNA,把爱家爱孩子当作本能。

“为了棉花,母亲经常一个人叹息着。为了棉花,母亲从口中要省一些粮食。为了棉花,母亲的头发也白成了棉花”,这些字句,是耿翔作品中的“镇纸”,用零碎的意象和日常的叙述,让文字串联着母亲劳苦而节俭的一生。

母亲喜欢缝补,在那个年月,没有把自己细微的幸福缝补起来,却在耿翔的作品中缝补着母亲的卑微和操劳。

耿翔的文字很美也富有诗意,我并不是从一个诗人的角度去读《马坊书》,而是从一个时代的变迁和普通百姓在风沙下如蝼蚁般的渺小,生活如大山般的沉重,心灵如江河水般的柔韧,去解析一部散文集,里面暗藏的母爱永存,痛苦永驻,贫寒打底。耿翔用《马坊书》搭建起了母亲、村庄和清贫的大厦,这大厦中的一砖一瓦,一沙一粒,是用承受与活着去堆积的。




今晨,和我长期联络的苏家烙发短信祝我节日快乐,这个苦命的孩子,母爱于他,没有任何有形的记忆。我对他的关怀也是有限的,只能在春节去江津的村里看他,日常在每一个节点隔空问候他,关心他。除此之外,我对他没有多余的观照。家烙今年满十八岁了,也是独立人生的开始,更是生活艰难的初阶。今年春节,我到了江津油溪的村庄里,看到了家烙住的房子漏风漏雨,我问他,能不能寻求村里的帮助,把房子弄好,至少不能飘雨进来。

这个月,我再问他房子的事,他说,自己满十八岁了,有能力了,这是村里的意见。

我唯有鼓励他要学好一门技术,要把技术打牢实。在艰难的世间,靠自己独立,靠技术、靠正派与正道养着。


这世间,有的人过得很幸福快乐没有后顾之忧,有的孩子,在没有母爱的生活里,把自己熬成了孤零零的道路,路的另一端,是无涯的苦寒和心酸。




袁立更新的文章里,我看到了这个慈悲一生,公益一生的人,对尘肺病人的关心,深藏在她开阔的生命中。

一个名叫倪叔平的农民工因肺尘病去世三年后,袁立及同事回访发现,倪叔平的老母亲住在山上,房屋漏水,给本就晚景凄凉的母亲,带去一层寒。袁立找来村干部为老人修缮了屋顶。

大家劝老人搬到山下安全的地方居住,老人不愿意。在山上住习惯了,离儿子的坟山更近一些——老人有了伴,儿子也有了母爱的陪伴。儿子回家的路,不能太漫长。

在时代的洪流中,在庸常、艰难的当下,唯有爱,去爱着身边的人,关怀着远方被艾草浸泡的人。除了爱着六便士,还要爱着月光,爱着那些正派、善良的人。

拒绝键盘上的爱,拒绝虚伪和荒谬。唯有具体的爱,不耀眼,但足够让心底,宁静而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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